淋雨

"Yay, thunderstorms!" 那个女同事装可爱状地叫到。

于是我问她喜欢在雨里走么？她迷茫地胆怯地说“No”。我莫名地有点失望，思绪回到了以前。

小时候，家里附近的路还没修好，到处都是挖开的深沟和两层楼高的土山。一旦下雨，路上就很泥泞，我的上学路就象爬雪山过草地似的。映像里，我的轻功就是那时候练成的。这许多年里，我只有一次，早上下着大雨，我跳过一个小水塘的时候滑倒，只好回去换裤子。

即使如此，我还是很喜欢淋雨。淋湿了以后，也无非就是换个衣服就是了，乐趣早已经体验到。从来没觉得淋雨是个不舒服的事情。倒是那些课本书包的要小心伺候着，淋湿了处理起来比较麻烦。小学里有一次，下午提前放学，我就走到母亲的学校去。结果路上下大雨，倾盆的那种。路上行人都躲在屋檐下，惊异地看着我迎着雨，不在意地甚至有点享受地劈里啪啦地走。那种夏天的暴雨，虽来势凶猛，本是下不长的。等我走到目的地，雨就已经止了。于是我浑身滴着水，跟学校门房说找我妈，然后在走廊里留下一串湿湿的脚印。不过，最后结果也挺惨：我妈不在办公室，我就被她办公室里的老师们七手八脚地剥得只剩一条小内裤，光光地坐在那里写作业，晾课本。

到了上中学。上海的天气，雨水是不少的。我又不经常看天气预报，所以淋雨更是经常。最浪漫的一次－－其实也是因为别人提醒才觉浪漫的。那天放学，天上又下起了小雨。这种雨，我自然是不会撑伞的，也不会疾走，就那样懒散地放学的走法，在一个大花坛旁踱着。忽然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，“哟，你老浪漫的嘛。” 随着这声音，一辆红色的自行车擦身而过，那女孩回头来笑看着我。她是我们班的，还算是一个可爱的女孩。我被这么一说，竟也词穷，只是笑笑，接着悠闲地走。回味着那句话，咂吧咂吧嘴，觉得好像是有点浪漫的样子，便继续独自浪漫着了。

最痛快的一次，是某年暑假。那天我的两个表弟在我家玩。他们比我小很多，自然也没什么太多可以玩到一块的东西。正觉无趣时，忽然天降大雨，我顿时来了精神。听着那响雷一声声炸响，我心潮越来越澎湃；振臂一呼，问：“谁跟我淋雨去？” 表弟们一听，也来了精神。于是三人穿着汗衫拖鞋就冲进了大雨。不消说，只不到一分钟，我们就已浑身湿透，甚是彻底。一路沿着新村走了一大圈，遇水塘踏水塘，百无禁忌的气势。表弟们跟着左冲右突的样子，倒是颇有些古惑仔跟着大哥那样，充满了无条件的信任。不一会儿，雨过天晴，我们三只落汤鸡就回家了。

越长大，淋雨便越少了。不是觉得麻烦，就是觉得无趣。于是伞成了随身物，一旦有点雨，就嫌地上脏，越来越把自己和放纵的自然隔绝开来。这，算是进步么？